梦
梦本身没有任何色彩,是人类给予它新的认知。
失去了所有的小丑,拖着不成人形的肉糜,一步又一步,绝望,叹息,无奈,悔恨。
怨恨的因子自从那天被感染起就在心里埋下种子。肉体的腐烂加剧了其生长。
他不应该这样,本不应这样。
是那些入侵的孢子,是那些该死的实验,他抬起头,外层快腐烂的肉糜透不过光,也无法呼吸,更何况流泪一说。嘴巴被封起,无法控诉这卑贱的外来者,无法咒骂这可憎的命运与腐朽的星球。
他知道他的友人就在他旁边,他们见证了他的异变,却束手无策。
不,他们怎么会束手无策呢?
是他们发起的实验,是他们扛起反抗的旗子。他们成功了,他们的皮肤不会因为感染而糜烂,他们不会被烂肉堵上口鼻。而他,明明尚且未尝到禁忌的果实就已被上帝惩罚,他不应加入反抗,那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。
他还有眼睛,却无法看见怜惜悲悯,是憎恨堵住那些彩光;他还有鼻子,却嗅不到友情关爱,是不甘堵住那些空气;他还有嘴巴,却无法说出平祥安静,是怒火堵住了冷静。
他不顾一切地朝他们扑过去,犹如疯了的野牛,失去宠爱的神明。
冲撞的情绪加速肉糜的腐烂,他感觉到他们一齐摁住他,那发恶臭的,满是脓包的破碎四肢开始支离破碎。
亦如他的心脏。
他们在喊叫,他却毫无知觉。他们在痛哭,他却毫无反应。昔日的情谊在自我的天平犹如单根羽毛,怎能同悲痛的千斤铁做比较?
顷刻,他的世界陷入异常安静,那些抗力纷纷褪去,那些情谊犹如流水蒸发,无影无踪。他失去了一切,真真切切的,失去了全部。
杀人的罪孽压在这腐烂的躯壳,四肢甚至不能承载他卑贱的重量,只得跌坐在地。
他过于卑劣,甚至无法发出野兽的嘶吼。
他把不甘喊在心里,随着每一秒的存活而流到身体四处。
呜呼,为何命运总是这样无常,所有的结局难道早已注定?是谁的水笔书写下这悲剧的一幕,是谁的利箭划破健壮的胸膛?
——突然,他干涸的心脏里传来甘露滴答的声音。他的脸被什么轻轻地捧起。
温暖。
这躯壳,竟又一次感知到了万物的爱。
他被拥入怀,清晨的甘露变成瀑布,打在他如磐石的身体。
他看不清,他听不到,他说不出,他嗅不到。
所以他不知道那是他友人的异化,是他友人的轻柔。
不被认同的人啊,尝不到成功的人啊,哪怕愤懑腐蚀了肉体,哪怕情绪变得暴躁而无常,哪怕丑陋爬满你一身,不要抱怨命运,不要埋怨事理。地狱的大门为罪犯而开,天堂的大门为圣人而开,而我的心门,永远只会为你敞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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